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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1 / 14)

连我也险些在这个广场送了一条命。初中要毕业那一年,开公审大会,审判文革中得意过了头的造反派,都是年纪轻轻的人,罪名被称作“打砸抢分子”。在派性武斗时枪炮打死人,血债要用血来还。开公审大会时,学生由老师带来受教育。起码有万人挤在这个叫广场的地方,连墙上也坐满了人。那天阳光普照,陡然响起炸雷,闪电交错,几秒钟不到,下起大雨,正是宣判死刑即将执行枪决的时刻。公安人员不让人撤离,大雨淋得每个人象落汤鸡,没人敢动。突然,靠马路那头的墙倾坍,随着墙土倒下十多人。即刻全场炸了窝,神经绷得紧紧的人,从倒塌的墙、从倒下的人身上往外扑逃。我害怕得悚悚抖,躲在一边不敢动。身后的人,尖叫着从这缺口往外涌,互相践踏。会场大喇叭叫大家镇静也没用,警车,救护车乱成一团。

“不该砍脑壳的砍了脑壳,敲了沙罐,挨了枪子,老天爷不容,要人陪着死啊!”说这话的是个蹲馆子煤灰坑的乞丐,当天就被人告发,抓走了。

那天我一身是泥水回家,路上老看到三三两两的人,依着墙角挤着眼睛,鬼祟地咬着耳朵。

5

有一年长江涨大水,又下暴雨,石桥马路和街巷全是水。暴雨和大水把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卷走了,雨水把石阶洗得那个白净,直让人想躺在上面睡个好觉。可是一看江里,全变了样:茅草篷,木盆,整棵树,有时淌过一个身体,不知是猪狗还是人。

不少人划着自制的木筏,到江上拈自己想要的。最让人羡慕的是从死人手腕抹下手表,手表在那时很值钱,这不是偷抢:死人用不着手表。野猫溪正巷有个漆匠,是个胖子,两天抹了五支手表戴在手臂上,走街窜小巷的炫耀。被公安局铐走了。他一路哭骂,说他没有象那些扒手,扒完后把人打晕往江里推。

那场罕见的暴雨把一些摇晃的房子,连同家俱和垃圾都冲走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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