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压缩机发出一声沉闷的喘息,停了。
林工手里的喷枪刚走到“u0”的弧顶,噗的一声,哑火了。
枪嘴里吐出一团黑色的漆沫,像一口没咳干净的老痰,把那块刚擦得锃亮的铭牌糊得乱七八糟。
他皱了皱眉,没急着拆,先关了气阀,把手套摘下来一只,用拇指指腹去抹枪嘴。
触感硌手,有什么硬东西卡在了出料口的单向阀里。
拧开喷嘴,倒在掌心里的是一小块黑乎乎的渣滓。
不是漆皮,是金属。
经过高温烧结后的金属颗粒,边缘锋利,带着某种即便冷却后依然令人不适的扭曲感。
林工把这东西举到眼前,对着惨白的施工灯看。
这渣滓只有米粒大小,但形状很规整,两横一竖,断了一角。
像个被压扁的“t”。
这不是油漆桶里该有的东西。
他没吭声,把这块渣滓随手弹进脚边的废料桶。
又蹲下身,在回收桶那堆粘稠的废漆皮里搅了几下。
指尖触碰到了更多硬物——又是三块。
形状不一,有的像扭曲的“7”,有的像断裂的“9”,没什么规律,就像是一次剧烈爆炸后溅c进现实缝隙里的弹片。
他在当天的施工日志里写下:“喷枪喷嘴积碳严重,已清理。”
那几块金属渣被他连同沾满油漆的废报纸一起,裹进了一个黑色的厚塑料袋。
下班路过锅炉房时,他顺手把袋子扔进了焚烧炉。
火焰腾起的一瞬间,那几块金属似乎在高温里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尖啸,那是某种结构被彻底破坏的声音。
林工站在炉门前,看着那一团物质化作灰烬,才转身离开。
只要这些残骸失去了彼此的关联性,它们就只是一堆成分不明的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