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忘掉。
「我不想做任何赞美。」我故意冷冷的说。「我只用一个镜框,把它挂在我家墙上。」
她惊喜的笑起来。「可是、可是,」她有点急,「可是,这张纸好像没说送给你。」
「这张纸的确没说,可是上帝说了。上帝说:『爱你的邻居,把那张纸给他。』」
她在笑,在有点无奈的笑。「那你要挂在你家那里?」
「我吗?要问墙上的十个钉子才知道。」
「真令人感动。」她低了头,再抬起来,假装自言自语:「看来写一首太少了。为什么不再写九首?」
我笑起来。「你们美国人真有幽默感。你的诗是悲怆的,但你能借幽默松动一点悲怆,又多么可爱、多么高段的哲学!这叫什么?叫『悲欣交集』,是公元前八百年希腊诗人灵感下的smilingthroughhertears,纯粹的悲哀并不完整,要欣喜随着它。」
「包括死亡?」
「包括死亡。」
「包括离别?」
「包括离别。」
「你真是有特别观点的哲学家。」
「我是。」
「也许明天,就在八个小时以后,『当我不是我,你不是你……我们都会忘掉。』忘掉了这一晚上,忘掉我做过的、你被我做过的一切。你还『欣喜』吗?」
「我会『欣喜』我不会忘掉。」
「可是我也许会,我十七岁,是最健忘的年纪。」
「你会很冒险。」
「为什么?」
「因为在你忘掉我的前一分钟,我会先忘掉你。」
「怎么可以这样?我的手,为你那样过。」
「它会永远记得你,可是我会先一分钟忘掉。」
「为什么它记得我?」
「因为它知道你忘不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