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种幻觉,像烟雾一样,一碰就散掉了。但她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那就是从心理上启发克利斯朵夫的欲念。紧接着就有一个女人在生理上来开启他的欲念。这个女人叫阿达。一个店员,有着丰满的身体和鲜红的嘴唇,彻头彻尾的一个小市民——健沟,粗鲁,精力旺盛。她很渴望也很熟练地和克利斯朵夫上了床,她把克利斯朵夫欲念的盖子真正地揭开了。等到他和阿达的事情做完以后,我以为克利斯朵夫生理、心理的基本建设就完成了。如果说这是一个器具的话,这个器具就已经做好了,接着就要看我们往里面放什么东西了。这时他的物质性的准备都已做好。这些准备:亲情、爱情、宗教、性爱、包括音乐,全都是以丧失为结局的,可是,要做的都做成了,而且非常坚固。这种制作方式,带有着锻打和锤炼的性质。接下来是第二个阶段,我叫它“思想的成长阶段”,我给它的另一个名字就是“理性”。他将开始寻找思想,把思想输入健全的身心中去。我觉得书中的四、五、六、七卷是描写这个阶段。
他首先经历的就是否定的过程。这是很自然的,每个人在他少年的时候总是力图反抗,并且往往是从最身边的反抗起。他也是从最身边的反抗起,他反抗他的祖国。他认为德国的思想全都是腐朽的垃圾,根本不能供给新鲜的血液。他四处看去都是痛苦,简直不能忍受。他苛刻地评价德国的历史、文化、政治,德国成为他少年时代反抗的对象,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对象,如果他生活在法国他就反对法国了。他对德国的要求实际上是一种自我要求,是一种非常严格的自我否定。克利斯朵夫在这里说过这样一句话:他无情无意地把从母亲那边得来的武器去还击母亲,将来他才会发现他受到了母亲多少好处。这种反抗就好像是一种蝉蜕,旧的躯壳小了,要挣脱它,换一身大的躯壳。
他否定了他的祖国,当然还须寻找一个能够替代的东西作他的思想。他很盲目地到处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