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又补充道:阿康他们都叫我大炮。米尼想:好像隐隐听到过这样的名字,就说:啊,听阿康说起过的。阿康说起过我!大炮的眼睛竟然湿润了。米尼又好笑又感动地想:这是个老实人。如今的世道,有几个老实人啊!不由的,也有点鼻酸,转身去给大炮斟茶。大炮抱了孩子跟在她身後,问阿康是几时走的,又几时能回来。那孩子在他怀里挺胸折腰的不让他好好地抱,他紧张而虔诚地托着孩子,额上沁出了黄豆大的汗珠。米尼本不想与他说的,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她说:大炮你以为阿康是去了哪里?阿康吃官司啦!大炮你不知道。说罢,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大炮惊得几乎将孩子失手掉了下来。米尼又慢慢地说:阿康如今在安徽的农场劳改,再过两年才可出来!我别的不担心,就是担心他的身体。他从来没吃过什么苦的,不像我,还插队了几年。他在农场是做大田的,他们里面分大田组,建工组,什么什么的。做大田就是种稻,他这一辈子只吃过稻可是从来没有种过稻啊!我也没有种过稻,我插队那地方只种小麦和山芋,没有水田,可是阿康竟要下水田了——米尼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一边收拾着孩子的布尿奶瓶,一边说着——阿康是个读书人的坯子,向来很斯文的,和那些流氓土匪关在一起,我最最怕的是他被人欺。他是打,打不动;骂,骂不来。而且,自尊心又很强,在家谁也不能说他句重的。在了那里,孙子、灰孙子,灰孙子的灰孙子都可以训他!米尼说到这里,几乎号啕起来:我的命好苦啊!大炮,你不知道,我们结婚的第七天,阿康就走了,一去就不回了,没有一点消息。後来来了消息,让我去看他,我挺着大肚子,拎了东西,去看他。他看到就说,好了,看到你了,我就死心了。现在,就是死也不怕了。我就要他看我的肚子,说,阿康,你不可以死了,以前你可以死,现在却不可以死了,因为你要做爸爸了!米尼泣不成声,大炮呜咽着叫她不要讲了,她却还要讲,并且要往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