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起义愤填膺,但是当众人散去只剩下我们一群小公鸡的时候,我们对这消息又是多么地激动和对她和到来又是多么地急不可待呀。这时村中所有的少年都把自己想象成那个公社干部,村中所有没有出嫁的少女表姐都把自己想象成了和公社干部相好的吕桂花。我们是一群多么热爱生命的少男少女呀。不但是我们这些少男少女,就是村里已经成熟的成年人,包括我们村的权威生产队长刘贺江聋舅舅在听完一次例行的谴责之后,半天都没有说话;当然大家在谴责的时候都看着他的脸色,对待这个风骚有趣的姑娘就像对待三矿的接车、煤块和老马一样要看他是一个什么态度。当然刘贺江聋舅舅的态度是不出我们意料的,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是不能脱离群众和让群众失望的。等大家终于谴责完轮到他总结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不能不说和不能不表态的时候,他才从自己的想象和幻想中清醒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社会角色和举足轻重的现实地位。他一下就清醒了和接着就愤怒了,正像我们要求的那样也像对三矿和老马的表态要求他沉着和稳重一样,现在他还没说话,就已经把一口浓痰啐到了当时牛来发家的门框上,接着愤世嫉俗地说:「这样的王八盖子!」
又高度概括地说:「这简直就是破鞋!」
又格外强调地说:「这我们娶的还能叫闺女吗?」
又说:「连二婚头都不如!」
又说:「要是我儿子,根本就不能娶这样的娘儿们!」
又说:「按照我过去的脾气,根本就不能让这样的女人进村!」
当然这些话都没有什么新意了。都是刚才大家已经说过的话。但正因为这样,它就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放心了。但等众人从牛来发家门口散去之后,刘贺江聋舅舅又留下刚才对这一事实的主要叙述者李胖头,这时放下生产队长和权威的架子,马上从语言、语态和形体动作上做出已经脱离了公众场合和严肃谈话的姿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