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屈辱,一个人坐在天井里望天呢。我听说吕伯奢也在借着同性关系者回故乡在那里谈自己的辛酸、历史的误会、他所蒙受的不白之冤,但他的辛酸和冤屈,十分中哪里比得上我一分呢?如果他都可以借机翻案,我又该怎么样呢?历史欠人的账也太多了。但我也有点佩服老吕。虽然我生前并看不起他──他也就是一个俗物罢了,但这些年的冤屈,也把他给锻炼出来了呢。冤屈就像女大十八变一样,也能把人锻炼得和以前没起子的时候判若两人呢。过去的老吕可是有点窝囊,我估计和老曹搞同性关系的时候也就是充当个女方。但他现在被歪曲的历史锻炼得,也知道什么是大什么是小了,也知道有一个历史的机遇,可以使我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人有重见天日和平反昭雪的那一天了。现在同性关系要来了。话儿可以从头再说了。故乡可以重新评价了。我们也可以说一说故乡是什么了。历史如同一个轮盘赌,转了一圈,又转到了我们面前。我们成庄家了。你们说了几百几千年,现在该轮到我们了。过去的一切冤屈,现在都成了新时代的个人资本了。太阳出来了。今天的太阳就真是新的了。我们长出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说吧。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说到哪儿算哪儿。从这个意义上讲,你们的飞机,就在天上多停留一段时间吧。总不能在我受了比别人重上十倍冤屈的时候,现在他说了而不让我说。浪费你们的航空油是活该。本来说上一个钟──就像洗桑拿计时一样──就够了,我偏偏说上和洗上十个钟来糟蹋你们一下──宁肯我为此晕倒在澡堂子里。你们物质上的浪费,比起我精神上这么多年的磨损,又算得了什么呢?当然我还不想把我和老吕混为一谈。不能因为大的历史趋势的变化,大的历史改道的正确,大路朝天,我们就可以忽略具体和本质方面的差异。如果是这样,我们不就又犯了我们的敌人所犯的错误了吗?我们不能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再制造历史所制造过的新的悲剧。我与老吕是有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