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角,长长舒了口气。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染上暮霭。
金绛把最后一页稿纸轻轻放下,没有立刻说话。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电风扇在身后嗡嗡地转,把他的白发吹得微微颤动。
他的食指在稿纸上无意识地敲着,抬头看向窗外,天空中层叠的云霞美的让人窒息,他看着这景色,眼里心里都被这景色充满了。
是惊叹,是激赏,还是一种“果不其然”的欣慰。
“了不得……”他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这小子,真给他闯出一条野路子来了。这哪里是寓言,这分明是……是给成年人的、关于信仰和生存的宏大寓言。好一个‘奇幻漂流’,漂的是海,问的是心啊。”
他想起在长春,自己对司齐的评价,“三年五载,或有所成”。现在看来,何须三五年?
这后生,分明是憋着一股劲,要把天捅个窟窿瞧瞧!
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鼓励和照拂,竟像一颗火星,落进了一堆早就备好的干柴里。
他心里高兴,忍不住又拿起稿子,翻到几处做了记号的地方反复品味。
正琢磨着,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和爽朗的笑语:“金老,我来蹭杯凉茶喝!这鬼天气,热煞人哉!”
来人是邱国英。
“国鹰啊,来得正好!”金绛眼睛一亮,像得了什么稀世宝贝急于示人的老小孩,连忙招手,“快进来,快进来!凉茶管够,不过你先看看这个!”
邱国英被他这热切劲弄得一愣,一边摇着从桌上捡来的蒲扇猛扇,一边笑道:“金老,什么好东西,看把您激动的?莫不是淘到了什么古籍孤本?”
“比那些老古董有意思多了!”金绛把桌上那叠稿纸小心地推过去,手指点了点标题,“看看,一个小朋友写的。长春会议上见过的,那个海盐的司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