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陆明渊的心中,却萦绕着一丝来自芭蕉树下的凉意。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明镜高悬”的匾额,在心中默念着胡宗宪的话。
皇党,阁老……这盘棋,他终究是身在其中了。
返回江陵县的马车上,若雪见他一路沉默,只是安静地为他添上热茶,将一块软垫塞在他的背后,并未出言打扰。
江陵县还是那个江陵县,青石板路,小桥流水,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市井烟火气。
当马车停在双魁楼前时,那种紧绷的感觉才终于松弛下来。
陆明渊很清楚,乡试之后,便是会试。
待到开了春,他便要起程北上,前往京城。
从今往后,或许每年,都只能在年节时分,才能回来小住数日。
这段时光,是他能长久陪伴在父母身边的,最后一段日子。
接下来的几天,陆明渊仿佛忘却了杭州府的一切,忘却了那些沉重的嘱托与诡谲的朝局。
他变回了一个十岁的少年郎。
白天,他会带着三岁的弟弟陆明泽在院子里玩耍。
陆明泽聪慧得惊人,过目不忘,陆明渊随口念的几句诗,他听过一遍便能奶声奶气地背出来。
只是背完之后,便立刻抱着哥哥的大腿,嘟囔着“读书好累,哥哥以后养我”。
然后伸出小手,理直气壮地讨要糖吃。
陆明渊总是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块麦芽糖,塞进他嘴里,看着他欢天喜地地跑开。
他也会带着若雪和弟弟去县里逛逛。
去福来客栈坐坐,听着掌柜的眉飞色舞地吹嘘自家的“解元房”如今如何一位难求。
去林远峰的翰墨轩看看,林远峰总是抱怨着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烦恼”。
夜晚,他会帮着母亲王氏整理铺子里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