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茶功夫不到,这半亩地已翻得齐整如新,泥土松得像棉絮。
连带着地下的石砾、草根都被巧妙避开,露出一层潮润的黑土。
姜义站在一旁,面色如常,心头却不免微紧。
他这些年靠桩功熬打,力气练出来了,种地的活计做得顺手,自忖在村里翻土最快、整地得实。
可眼下这人,不过随手一锄,便叫他心头泛起一股莫名的挫败感。
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早知刘家庄子不简单,可也没料到,连派来种地的仆从,都是这般手眼。
另一人此时也不曾闲着,早已从包袱里捧出个小布袋来。
袋口一翻,露出一把细细小小的种子。
漆黑如墨,却隐隐泛着光,乍一看像夜空碎星,再细瞧,却又像极了磨得极圆的砂铁珠。
幽幽地沉着气,透着几分不凡。
那人随手一抓,指尖略一顿,眉角微蹙,显是那寒意透骨。
但也不吭声,只将袖子一挽,俯身下地,静静地撒了起来。
撒得极规矩,粒粒分明,像按着尺子来排的。
等那星子似的种子都安然落入土中,二人又低声交代起些要紧的讲究。
诸如“此草喜阴畏阳、遇水则寒、忌烈日,不耐风霜”之类,一句一句说得分明。
姜义在旁听着,频频点头,虽是头一回听闻这许多古怪的草性,却也不敢大意。
说完这些,那两人又从包里摸出几样小物什,说是专为他留的。
一副麻布手套,线结粗密,掌心贴着层淡青皮革,摸上去硬得发脆。
说是能隔那草种的阴寒,用来锄草拢枝,最是妥帖。
又是一把小剪子,刃口青亮如水,说是修枝专用,不伤根脉,剪下即止,草息不乱。
这些东西一一交代明白,姜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