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碗筷已摆好,锅里热气翻腾,腾得整间屋子都带了点温润。
每人面前,一只冒着香气的鸡蛋,黄澄澄地卧在碗边,看着就惹人咽口水。
村里人家,要顿顿有蛋,已算奢侈,旁人见了,少不得要说一句“败家”。
可姜义在这一项上,素来舍得。
这年月,肉是年节才有的奢念,奶更是听说多,见得少。
唯独这鸡蛋,若养得勤些,倒能日日见着,是难得的正经油水。
一家人吃饭,不急不缓,筷子轻碰,咯哒作响。
饭后碗筷收了,柳秀莲挽起袖子,去了灶屋,一边择菜洗涮,一边锅碗瓢盆撞得叮叮当当。
姜义则扛了那把老锄头,出了院门。
晨光未散,泥土新翻,脚底踩着的田埂还有点潮气。
不急不缓地走着,像是散心,顺便带上锄头意思意思。
几亩薄地,在村东头山角,庄稼才起苗,倒是那些野草,绿得精神,摇头晃脑地争地盘。
姜义抡起锄头,随手翻了几下泥,根须带着湿土一并挑起。
动作不快,心也不急。
这点地不值当拼命,侍弄得勤快些,便是了。
不过半日功夫,额角已沁出细汗。
他收了锄,顺田埂踱了几步,寻块树荫,背靠着田坎一坐。
身子才刚挨上地,整个人便懒散下来,像猫卧檐下。
若只看此刻田埂上的光景,怕是路过的,也要轻声感慨一句:“真清闲哪。”
可真说起,姜义这人,倒不是那等贪图清福的性子。
田垄十亩,稻苗正齐,风过时翻卷如浪,层层叠叠,一直铺展到远处的山脚下。
这全是姜义一锄头一锄头,从荒地里硬生生刨出来的。
早些年,那地里石头比泥多,锄头下去“哐”地一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