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这样的人,谁不愿随他而去呢?
每个空闲的夜晚,姑姑搂着我,问我,或问自己。
她说:
‘我该走,还是不该走。’
我不知道,但若让我选,我肯定想要这样的父亲。
‘不是父亲,你这个傻瓜。’姑姑嘲笑我,捏我的鼻子:‘是男人,不是父亲。’
男人和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我反问。
于是她不说了,翻过身,盯着窗外的月亮。
那先生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楼里的姑姑们渐渐熟悉了他——威廉先生,我记得是这样称呼的。
但他每一次只来姑姑的屋里,从不去别人的。
后来听说了我,竟还给我带了几次蛋糕和软糖块。
‘你的姑姑是这栋楼里最美的女人。’
威廉先生时常这么对我说。
我觉得他说的没错。
后来。
姑姑终于下了决定。
‘我要走了。’她攒了许多钱,在一口上锁的小箱子里。
金光灿灿的硬币堆,我不清楚那是多少。
她抓了一小把给我,塞进我的兜里:‘别去任何一间屋子了,亲爱的。跟我走,或者找个夜里,偷偷离开——你想跟我走吗?’
我从小没离开过这栋楼。
外面的世界?
我有点犹豫。
姑姑没多劝,看着我,叹了好久气。
‘可不是我不带你走。以后,别怪我,亲爱的。’
她让我收好那把钱,盖好后,把箱子交给威廉先生。
他要先把姑姑的钱存起来,然后,等下个月,找个机会,雇一辆马车,接她离开——离开这镇子,甚至这个国家。
他说了一个地方,我记不住,据说要乘船才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