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隆绪没有阻拦,只是看着皇上的背影消失在殿宇深处,压抑许久的泪水也汹涌而出,终于掩面失声。
他知道姐夫没有对他讲出实情:当日他下旨毒杀韩德让,所用的正是虺螝毒。他亲眼看着这个萧后的宠臣在他面前毒发而亡,那种惨状即使是刑讯多年的酷吏也不忍观望。所以这些年来,长姐临终之前受到的折磨一遍遍地出现在他最深的噩梦里,令他每每忍不住对萧后痛下杀手。
可是他远远没有这个资格。长姐的离去,痛得最深的其实是姐夫。他仅仅是想象长姐受到的折磨便已痛得不欲往生,那么眼睁睁看着爱妻在怀中离世的姐夫又该是受着怎样的煎熬?
穿过重重珠帘,眼前是观音帝姬华丽而雅致的旧居。眼前陌生的殿宇透出一股死寂来,有一只燕子轻悄悄地飞过,低婉一声。昏黄的一抹日光拂过影壁,落进深深的庭院里,炉中乳白色的香烟如一脉游丝幽幽细转,长窗的胡杨榻上背对着殿门眠着一个佝偻的人影。
春光如织锦披离,也照不进昏暗的殿中。长窗早就被木板钉得封死了,只留下一个透气的小口子。看得出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洞开的光线映得虚空中漂浮的尘埃都清晰可见。
皇上点足飞掠,落在胡杨榻旁五步外。他的眼里有沉静的冷芒,打量着榻上小憩的老妇。她背对着他侧卧,象征着太后服饰的紫金百凤衫整齐穿在身上,只是那颜色早已旧得很了,细看下有些仓皇的稀皱,似她这个人一般,每一毛孔与气息都透着过时与颓败的潮湿霉气。
“来者何人?”想是许久没有说话,萧后的声线有掩藏不住的苦涩嘶哑,她转身坐起,面容的颓败令皇上有一瞬的讶异,她已经那样老,稀疏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早已簪不住华丽玲珑的步摇。
“太后真是贵人多忘事,”皇上的神情冷彻如冰,声音清寒从容,“朕可是当年太后在霖铃谷中不惜许下万户侯的封赏也要诛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