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爱民穿着一身深灰色呢大衣，脚上那双旧军靴还沾着些泥点，脖子上围着条藏青色围巾——是很寻常的装束，和这年头的其他年轻人无异，但他手里提着的那一筐橘子，却在灰沉的天气里亮得刺眼。

橘子色泽金黄，油亮亮的，像是从江南刚运来的贡品。篮子上还垫着一块干净的蓝白格子布，把这寒冬一角衬得热烈非常。

赵爱民走得不快，步子稳当，仿佛对四周窥探的目光早已习惯。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寒风中被吹得微微泛红，但眼神却亮得像雪后清晨的阳光，倔强中带着一份让人难以靠近的温和。

“赵家那小子，今天是发财了？”贾张氏眯着眼睛，嘴角扯出一抹阴森的冷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筐橘子，像狼看到肉骨头一样。

“他哪来的橘子？这年头，一个橘子得多少钱？”她口中嘟囔，脚下却已经踏出门槛，拖着那双破棉拖往天井中央靠近。她腰背佝偻，可眼神里却闪着精明得不能再精明的光。

赵爱民察觉到了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

“贾婶。”他点了点头，笑了笑，声音不紧不慢，“您早啊。”

“早什么早，天都快中午了。”贾张氏抖着嗓子回了一句，语气却带着盘问，“这是橘子？哪儿来的？自己种的？”

赵爱民微笑不变，“朋友从南边带过来的，天气干，给大伙尝尝鲜。”

“哟，这年头还有南边的朋友？哼哼。”贾张氏一步步逼近，那只枯槁的手已经伸出半截，似乎下一秒就要摸上那橘子篮了，“那你倒是孝顺，拿回来了就分给院里人尝尝。”

“自然是要分的。”赵爱民语气温和，面上笑意不减，“不过这橘子也不多，我先送去给何主任，再来分给大家。”

“何主任？”贾张氏语气一沉，脚步顿住，脸上的皱纹因为惊讶而紧紧拧成了一团，“你和何主任……那可是街道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