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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8 / 20)

到太阳地里,让他们都扒下裤子,撅着屁股,以便封老四明眼察看,封老四怀着高度的责任感,在男孩们的屁股前走来走去,他先淘汰了四个无关的屁股,留下三个,仔细地鉴别那三个小屁股上的青色胎记,他的手始终卖着关子,高举不落,举得周围的旁观者都紧张起来,育婴员从各自的感情出发,七嘴八舌地叫起来,左边,右边!拍左边的!拍右边的!最后封老四的手终于落下来,啪地一声,不是左边的,也不是右边的,他拍了中间一只小屁股,那是最小最瘦也最黑的屁股,封老四说,是这个,胎记最像一条鱼,就是他,一定是他!

育婴员们发出一片失望的嘘声。封老四拍的是我父亲的屁股。一拍定音。从此人们都知道了,马桥镇孤儿院里最脏最讨人嫌的男孩小轩,其实是烈士邓少香的儿子。

我父亲曾经是邓少香烈士的儿子。

一块革命烈属的红牌子在我家门上挂了很多年,证明着我们一家光荣的血缘和显赫的门第。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年夏天从地区派来了一个神秘的工作组,从夏天工作到秋天,我父亲的命运被他们一天一天地改写。这个工作组来头不小,他们此行的任务秘而不宣,油坊镇的领导班子只能配合,不能参与。四个工作组人员轮流与我父亲促膝谈心,谈的都是邓少香烈士光辉的一生,还有他作为烈士之子的过去和历史,父亲不敢探听虚实,他想入非非地揣测过他们的任务,考察干部,提拔干部,树标兵,立典型,抓特务,揪阶级敌人,他都想到了,独独没有猜到这其实是一个烈士遗孤鉴定小组。

他们驻扎在油坊镇,征用了水上巡逻队的一艘汽艇,来往于金雀河两岸的城镇乡村,其行踪有时公开有时保密。到了八月,工作组开始顶着炎夏酷暑访问河两岸的古稀老人,详细调查封老四尘封的个人履历。对于这个死去多年的人,老人们普遍残存了一个共同的记忆,他们向工作组反映,封老四年轻时做过河匪,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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