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积水滴落在石阶上的单调声响,嗒……嗒……嗒……,清晰而规律,仿佛一下下敲在人的心坎上。
案几上的烛火偶尔噼啪爆开一点细微的火星,映得苏凌的侧脸在明暗之间交错,他眼中讥诮与探究之色交织,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前倾,等待着黑牙的下文。
黑牙蜷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看似平和、实则令他骨髓发寒的午后。孔府的书房里虽摆放着消暑的冰鉴,丝丝吐着凉气,却让他感觉比昕阳郡的寒冬更冷。
“孔大人……”黑牙的声音在寂静的静室里荡开,带着回忆特有的飘忽与沉重,“他当时……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下人,书房里只剩下我二人。他看着我,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慎,问我,‘小友,你可知如今我大晋科场取士,最重为何?取的是何物?’”
黑牙顿了下,抬眼看向苏凌。苏凌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敲击着,嘴角仍噙着那丝冷笑,眼神却已然变得专注起来。
“我那时……虽出身小吏之家,却也听父亲说过科考乃朝廷遴选人才之正途,自是依着本能回答,‘取……取的自然是才学。’”
黑牙的声音低下去,脸上肌肉抽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孔大人闻言,竟是抚掌长叹,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
“他说:‘老夫忝为圣人苗裔,蒙天下读书人尊一声先生,每每思之,常觉汗颜!岂不闻现今科场之上,牒谱出身、门第高低,往往重于锦绣文章,压过真才实学!所谓取士,在许多时候,不过是世家大族之间瓜分官爵、堵死寒门子弟最后一隙进阶之途的游戏!那些位列朝堂的朱紫公卿,几人真心为国?几人念着天下黎庶?多半不过是谋权固位,朋比为奸!’”
窗外忽有一阵微风吹过,带着雨后的湿凉气息,透过窗隙吹入,引得烛火轻轻摇曳。苏凌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