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红兵一直在闷头吸烟,这时他将烟往地上一扔,踩一脚,走到屋子中央,旋转身子逐个看大家,最后将目光盯在赵曙光脸上:“那台编草绳的机器,还能用吗?”
赵曙光答道:“哪儿坏修哪儿,还能对付着用几年。”
“你修它在行了?”
“拆了装,装了拆,都修了六七次了。现在给我足够的部件,不看图纸我都能组装成一台。”
武红兵:“刚才,谁说咱们没知识没文化来着?你小子说的是吧?”
被指着的知青支吾地:“我也不是说完全没有,我是说有也不多……”
武红兵:“你小子这话以后还少给我说!别忘了这屋里不止住着你们这样没正经念过几天中学的,还住着一个老高二的,一个老高三的!我俩可是北京四中的!而且我俩在学校里是尖子生!”
一阵静默中,有人小声嘟哝:“四中有什么了不起?尖子生都是走白专道路的学生……”
武红兵狠狠瞪过去一眼,厉声地:“再说一遍?!”
对方立刻噤若寒蝉。
武红兵走到赵曙光跟前,半挖苦半认真地:“亲爱的‘赵克思’同志,刚才别人那话倒也没错,你向一个即将死去的好人发誓,保证什么,那完全是你自己的事,你没有权力把我们大家都捎带上。但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怪你。现在,我把我的态度明确告诉你,也告诉你们大家——我武红兵,也是绝不甘心变成一个农民的。我不知道我离开坡底村的机会在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里猫着呢。如果明天这种机会冷不丁出现了,那么我会坚决离开的,最多再待三天!但话又说回来了,今天我武红兵受到教育了。我没想到在这个又穷又小又偏僻的农村里,人们之间的乡亲情是这样的。老实说,我武红兵心里受感动了。所以,刚才我扪心自问,为这么有情有义的一些中国农民,我能不能真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