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果他有机会近看,肯定会发现干了的痰迹或手指抹鼻涕的证据。那缘于恶劣的习惯和另一种妒。一排排小店铺意味着是小家小户赚钱积财的实体。底层人发泄妒火的传统方式便是吐痰和抹鼻涕。红卫兵赵卫东对那一种妒非常了解。因为他是全校学习成绩特别优异的学生,他的照片总是贴在或名字总是写在各科考试的状元榜上,而他的照片和名字也曾被多次吐过痰抹过鼻涕。相对于成人所主宰的社会,中学生高中生们也全是底层人群。他们三十几年前发泄在校园里的嫉妒的方式,与成人社会底层人群发泄嫉妒的方式是一样的。正因为他们也是底层人群,所以他们最容易被号召起来造反,并且最乐于接受“造反有理”的口号。十几里的公路两侧,除了“经济开发区”和一排排小店铺(它们使人联想到穿着旧布新染的外衣,但衬衣衬裤没得换,线缝隐藏虱子的儿童),还有仿佛连绵不断的摊床。一有车辆停住,摊主们雇的些个农家姑娘或少女,便蜂拥而上招徕生意。有那手头拮据的摊主,干脆鼓励自己的女儿们浓妆艳抹了去守摊儿。
十几里公路两侧,也像城市的步行街两侧一样,涌动着商机和欲望。只不过与城市的步行街相比,十几里公路两侧,涌动着的是原始的商机和人初级的欲望。
城市日渐旺盛日渐亢奋的生命力,通过公路向郊区野心勃勃地膨胀,刺激着公路两侧原始的商机和初级的欲望别出心裁不择手段地共生共存又激烈竞争……
赵卫东站立在“疗养院”中那尊毛主席像下,望着城市的方向,自哀自怜的程度,犹如冤魂站立在通往阴曹地府的“望乡台”上,索望着自己被索命小鬼用铁链牵拽而来的阳间家园。
他在心理上强烈地排斥那一座城市的存在。他完全不能理解,在一座很难看到一条政治标语,几乎触目都是经济口号和商业广告的城市里,人们怎么竟生活得那般无所谓似乎又那般的习以为常?倘整个中国都已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