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的熏烤下,我拾了一会儿的骨灰。鼻血又流淌出来。我扔下竹筷,好像还说了一两句什么,就解开了腰带,用带尖堵住鼻子,一溜烟地登上山去,直到山颠。跟前天不同,这次血流不止。半条带子和我的手都沾满了鲜血,血仍然滴滴嗒嗒地滴落在草叶上。我静静地仰躺下来,俯视着山麓的池子。在水面上跳跃的朝晖,反射在遥远的我的身上,使我头晕目眩。我从眼睛里感到自己身体的衰弱。约莫过了三十分钟,我几次听见人们从远处齐声呼喊我。我的腰带被血漏湿了,尽管腰带是黑色的,我还是生怕别人看见血迹。于是折回了火葬场。人们全都用目光责备我。他们对我说:骨灰出来了,你捡吧。我带着无法隐瞒的凄楚的心情,捡了一丁点骨灰。尔后这条湿了又干的变得发硬的腰带一直系在我的身上。到第二次流鼻血时,谁都不知道就过去了。这件事,我后来也没有对别人讲过。迄今我一次也不曾向别人谈及,也不曾向别人打听过亲人们的事。
我在远离城市的乡村长大。对于祖父的葬礼,夸张一点说,全村五十户人家也都为之哀伤和痛哭。送殡行列从村中走过时,街头巷是都挤满了村里人。我护送着灵柩从他们前面经过,妇女们哭出声来了。我不时听见她们说:真可怜啊,真可怜啊!我只是感到羞涩,变得拘谨了。我走过了一个街头,那里的妇女又抄近路,比我先行绕到另一个街头上,发出同样的凄厉哭声。
幼年时代,我得到周围人们的同情。他们强要怜悯我。我心中一半是老实接受他们的好意,一半是产生了抵触情绪。
继祖父的葬礼之后,姑奶奶的葬礼、伯父的葬礼、恩师的葬礼,以及其他亲人的葬礼,都使我悲伤不已。我在表兄举行婚礼的可庆可贺的日子里,用父亲遗留下来的礼服装饰过我的身躯,在举行数不清的葬礼的日子里,却把我送到了墓地。我终于成了参加葬礼的名人。
三
那年暑假,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