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愿意敞开隔扇去靠近佛坛的。夕阳西沉,地平线上只有山和山颠染满了明亮亮的光辉,一派恬静的气氛。我抬眼仰望,不知为什么,总联想到八岁时我所看见的佛坛上供灯的颜色。佛堂的白色隔扇上,胡乱地涂了一行长长的祖母的戒名,是合乎我这个普通小学一年级学生身份的用片假名书写的。这些字,一直保留到出卖这栋房子的时候。
有关男人背着的姐姐的形象,后来只留下白色丧服的印象了。我合上眼睛,企图努力在白色丧服上添头加足,可是总也不能如愿,而红土的山路、潇潇的细雨却印象鲜明地涌现出来,我内心焦灼万状。连背我姐姐的那个汉子的背影,怎么也不肯在我脑海里浮现。这个在空中飘动的白色的东西,便是我对姐姐的全部记忆了。
我四五岁时,姐姐就收养在亲戚家中。我十一二岁那年,她便在那家离开了尘世。我不了解姐姐.就如同不了解我父母一样。祖父对姐姐的死,十分哀伤,也硬迫着我哀伤。我搜索枯肠,也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感情、寄托在什么东西上才能表达我的悲痛。只是老弱的祖父悲恸欲绝,他的形象刺透了我的心。我的感情只倾泻在祖父的身上,并没有越过祖父,进一步移向姐姐。祖父精通易学,擅长占卜。晚年患眼疾,近乎双目失明。一听说姐姐危笃,他便悄悄地数起竹签,占卜孙女的命运。老人视力衰退,我帮着他一边排列占卜用具,一边目不转睛地盯视着老人渐渐暗淡无光的脸。过了两三天,便传来了姐姐的疆耗。我不忍心当即告诉祖父,将信压下两三个小时,才下决心念给他听。那时候,我可以读一般汉字,遇上我不认识的草书,就握住祖父的手,用我的手指三番数次地在祖父的掌心上描画那些字的形状,学着念给他听。这已成了一种习惯。现在我想起读那封信、我同祖父握手时的感触,不由得觉得自己的左掌心也是冷冰冰的。
祖父在昭宪皇太后御葬那天晚上与世长辞。那是我十六岁那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