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澂绝顶聪明,早就知道瞒不住,皇帝迟早会疑惑发问,因而预先想好了回答的话,“臣这个病,自古有之,就是淳于意说的,‘民病淋溲。’”载澂侃侃然地,“只要一累了,病就会发。”
“怎么搞上这个窝囊病?”皇帝皱着眉说,“那你就回家吧!”
载澂一听这话,请安谢恩,但又表示并不要紧,只要去看一看医生,一服“利小水”的药,就可无事。于是皇帝赏了半天假,载澂找着专治花柳病的大夫,诊治过后,带着药仍旧回到斋宫当差。
“怎么样?”皇帝不愉快说,“我倒是有好些话跟你谈,你又有病在身,得要歇着!”
“臣完全好了!”载澂精神抖擞地,“皇上有话,尽顾吩咐。”皇帝点点头,“你跟洋人打过交道没有?”他说,“是不是红眉毛,绿眼睛?”
“眼睛是有绿的,红眉毛没有见过。”
“喔,洋人的规矩你知道不知道?”皇帝问道,“譬如小官儿见了上司,怎么见礼?”
“这个,臣倒不曾见过。”载澂答道,“洋人的规矩,好象是女尊男卑,到那儿都是女人占先。譬如说吧,一屋子的客,有男有女,若是有个大官来了,男的都得站起来,女的就可以坐着。”
“怎么?真的是男女混杂不分?”
“是!”载澂答道,“洋女人不在乎!不但男女混杂不分,摸一摸洋女人的手也不要紧,甚至还有亲嘴的。”
听见这话,十七岁的皇帝大感兴趣。但分属君臣,又值斋戒,谈洋女人摸手亲嘴,自觉不合“敬天法祖”的道理。倘如不谈,却又心痒痒地实在难受。迟疑了一会,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只是问话的语气,不象聊闲天。
“你摸过洋女人的手没有?”皇帝板着脸问,声音倒象问口供。
载澂当然了解皇帝的心理,也把脸绷得丝毫不见笑意,挺着腰用回答什么军国重务那样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