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侬道:“你是一位曲子先生,我倒要请教。”赛儿笑道:“我讲给你听,倒省的你读十年书。这种音乐上的工夫,咱们秦府里没有一个不精,不要说我一个儿胡诌。今儿行一个令,你打一个通关,你输了吃酒,咱们输了讲一个节儿你听。”爱侬连连说好,看宝珠坐在自己的右手,便先从宝珠打起,却是宝珠输了。宝珠笑道:“赛儿的话不哄你,那一只《西楼记》的《楼会》,你不是会唱的么?”爱侬点首,宝珠道:“单说‘慢整衣冠步平康’的一段儿,你便明白了。平上入三声,在曲子上面唱起来,都作平声。你唱那‘整’字,可不是唱做‘之英’二字的切音。”爱侬辨了辨了道:“是呢。”宝珠道:“可不当做平声,以下的‘几断肠’的‘几’字,‘度短墙’的‘短’字,都是如此。以外凡是曲子的‘水’字,‘浅’字等都是拿上声作平声的,从没有一个误做上声。至于入声作平声呢,那《西厢记》上的‘内字’,读做‘时乎’二字的切音,‘玉’字‘月’字都读做‘于’字的样儿。那可以晓得。凡是入声的,都作平声。独有去声,是破口而出,高举直揭,迥然的不同,所以词曲家把个去声看得极重。有一定的用处,有不能不用的地方,也有万用不得的地方。若把该用去声的地方,用了上声、入声,那调子便提不起。不该用的地方用了,那腔子使调圆来了。”说的赛儿和柳夫人都击节称说讲的透彻。独有爱侬还要问道:“那么,照这样说来,填一句词曲儿,字字都要去细细辨过。那如果打一部传奇,可不就要打了一生一世,还怕打不及呢。”说的大家笑了。宝珠道:“凡是会得一点子丝竹,能读几句诗词的,就不用逐字辨去。只要自己读着顺口儿,没有拗口儿、捩嗓子、叠牙儿、搭舌儿的毛病就到了正好的地步。再细细咀嚼去,也不会得不协律的。”爱侬呆呆的听着,宝珠兀自滔滔不断,却被柳夫人骂道:“这会子用什么功?你们爱讲,两个儿慢慢地讲去,可不要来打断了我的酒兴。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