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若在厢房自写,也写了“年家眷弟”的派头。绍闻却是素花柬,跟着两个小厮。逢若道:“这两个他都认的,显的我是借的人。只叫一个跟去。你与我再安排一个人,就是粗笨些也可。”绍闻因叫邓祥算上一个。二人出的大门,德喜、邓祥在后,一直向同喜店来。
到了店口,戴君实看见,与夏逢若作了揖,与谭绍闻也作了揖,说道:“二位回拜客来了?茅爷今早,叫当槽的在如意新馆定下一桌酒席,说午时要待客哩。戏已安排就了。”逢若道:“只怕别的还有客。”话犹未完,茅拔茹在上房看见店门是谭夏二位与店主说话,早已不待传帖,跑将出来,说道:“候的久了。”于是连店主一同让进去。
二人方欲行礼,茅拔茹搀住,说道:“论起来,我还该与二位磕头哩。我家里家叔不在了,昨晚有信来,真正活气死我。二位坐下,我说。”店主叫当槽的送上茶来。九娃斟茶,奉毕,绍闻脸皮渐厚,便对九娃道:“昨日有慢你。”九娃笑了一笑。
夏逢若道:“谭贤弟成了款了。”只见茅拔茹把膝上拍了一下,说道:“咳!你说气人不气人,家叔竟是死了!”逢若道:“什么陡症?如何得知?”茅拔茹道:“昨晚送的信来,说起来恨人之极。我小弟在家,也算一家人家,国初时,祖上也做过大官。只为小弟自幼好弄锣鼓,后来就有江湖班投奔。小弟叫他伺候堂戏,一些规矩也是不知道,倒惹的亲朋们出像。我一怒之间,着人去苏州聘了两位教师,出招帖,招了些孩子,拣了又拣,拣出一二十个。这昆腔比不得粗戏,整串二年多,才出的场,腔口还不得稳、我今实不相瞒,上年我卖了两顷多地,亲自上南京置买衣裳,费了一千四五百两,还欠下五百多账。连脸子、鬼皮、头盔、把子,打了八个箱、四个筒,运到家里。谁想小地方,写不出价钱来。况且人家不大热合这昆班。我想省城是个热闹繁华地方,衙门里少不了正经班子,所以连人带箱运在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