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郎满饮此觞,妾吟诗一首,以广郎意,以壮行色。”束生接过酒来道:“喉间哽咽,实饮不去。”翠翘道:“别酒须当强吞以解悲。”乃吟古诗一绝云:
千里不为远,十年归未迟。
同在乾坤内,何须怨别离。
翠翘喉音清绝,如怨如诉,如泣如慕。束生道:“此诗哪里解得我愁烦,徒愈增我抑郁耳。”翠翘道:“然则歌‘大江东去’何如?”束生道:“神疲力倦,百事俱不合意,我待欲睡也。”翠翘道:“只恐春色恼人,眠不得耳。”束生道:“此春宵一刻值千金时也,何得虚度过了。”翠翘道:“如此妾叠被铺床,郎君好安寝矣。”束生携手道:“今宵共宿芙蓉帐,明日凄凄可奈何!”翠翘道:“流水未干容未老,他年依旧驾银河。”遂登床。二人正是浓桃艳李之时,恩爱情深,难丢难舍,尤云滞雨,不禁情之溢洋也。直至五更方罢。正是:
话向枕边说不尽,隔林鸡唱又天明。
束生起来,梳洗未完,而征车已迭催矣。此时再不能留恋,别酒三杯,保重二字,含泪而行。翠翘还欲送至门前,忽束正同合店亲友,俱到厅上来送束生起身,翠翘遂不能远送,惟立屏后洒泪而已。束生将行李发完,又走进来对翠翘道:“我去,卿当耐烦。”深深一揖,泪流满脸。翠翘不能答一字,流泪点首而已。束生割爱分襟,拜辞了父亲,别了亲朋,上马南回。
到了王家营,过了黄河,写船竟枉无锡,又五、六日渡江,已到家矣。束生到了自家门首,恐怕宦小姐有些风声在耳朵里,不免有些忐忑。但已到家中,怕不得这许多。大着胆,放开心走将进门。
这束生从母死之后,就是宦小姐掌管家业。丫头忙报小姐,小姐连忙出迎道:“相公,恭喜回来了。”束生连连作揖道:“久别,久别。”小姐道:“店中俱好吗?公公康健否?”束生道:“爹爹精神倍常,店中生意茂盛。岳父、岳母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