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不由得握紧了小手,大而板硬的手掌依旧冰凉冰凉,连掌上的薄茧也透着寒意。
“可是母亲下了工,总会带些好吃的、好玩的,藏在衣袖里,见到我便献宝似的拿出来逗我开心;有时候她回来晚了,我已经睡着,便放在我的枕边。所以那时候每晚睡下去,都带着期待,第二天醒来,不知道会看见什么?”
飞天的双眸中,有一丝神采,幼年的温暖仿佛萦绕在身周:“母亲难得休假,有了空却必定带我去朝天宫,听经、上香、捐点铜钱给更穷苦的百姓。师父那时候常在经堂讲经,母亲会赞叹,说得多好啊!”
飞天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平淡,仿佛说着别人的事:“直到我六岁那年的冬天,特别特别的寒冷,屋檐下全是粗粗的冰棱,地上的水坑也都结着冰、泛着冷冷白光。母亲有一晚唱曲回来得晚,在院中摔倒,快天亮了才被人发现,也已经冻成了冰块。我奔过去,硬得敲起来梆梆响。喏,就是这种声音。”
飞天口唇微动,模仿着敲冰的声音,却是一片寂静,只有池塘中鱼儿穿梭的水声,偶尔哗啦一声。朝天已是双眼通红,握着飞天的手掌一动也不能动。
“又过了一个月,娘姨领来了一个中年人,我一看就知道是我父亲,我们站在一起就像是同一样物事的大小号。他搂住我掉泪,说是竟不知道有个我,不知道我母亲吃了那许多苦。那一天,他告诉我,我姓文,叫文室。”
“他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途中经过朝天宫,拜见了师父。我那时候就想,原来这个神仙一样的道长,竟然是我父亲的好朋友。师父以为我小不知道,其实,我都记得。”
“然后到了家里,我有些紧张,可是也好开心,我终于有家了。有父亲、有大娘,还有两个哥哥。除夕那天父亲领着我们祭祖,我跪在文家祖宗牌位前,心中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做个有出息的文家子弟,光宗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