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清走在最中间,高亢粗犷的声音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兴奋:“家家蚕做茧,处处稻登场。”依旧唱得豪迈欢动,只是不时侧头望一眼身旁的朝天,燕颔虎目中多了水样的柔情。行人慢慢稀少,行路渐渐偏僻,也都浑然不觉。
渐渐走过云渎、进了仓巷,往日熟悉的街景此时如罩了烟雾,寂静的巷中空无一人,银色的月光清清冷冷地洒在青石板上。三人的脚步声在巷中回响,朝天不由得住了口,尚清感觉到朝天的不安,也停止歌唱,放轻了步伐。
只有向国泰依旧兴高采烈,扯着嗓子喊:“男耕女织勤,春风遍八荒!”袖底的小鹙含糊地附和了一声:“遍八荒!”显然已经睡得迷糊了。
仓巷的尽头,一个冷冷的身影伫立着,一动不动地对着三人,逼人的寒气阵阵袭来。越行越近,看得出是鹤氅云履,背后拂尘飘扬,在夜风中飒飒而动。
朝天忙松了尚清的大手,迟疑着走上几步,怯怯地叫了声:“师父!”
双梧真人的面容背对着月亮,阴暗暗地看不出是何神色,双目中凌厉的刀锋却迫得朝天不由跪倒在地,又叫了一声:“师父!”小鹙一个哆嗦,深深躲进袖底,再不出声。
“师父?我不是你师父!”
双梧真人终于爆发,往日仙风道骨飘然出尘的有道真人,狂怒之下语无伦次口不择言:“你欺师灭祖!背叛师门!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你不是我朝天宫的弟子!”
朝天吓傻了,泪水不知何时流了满颊,跪在地上只慌张地叫:“师父!我错了,师父别气,别发火。”
“我不气!我为什么要为你这个不肖弟子气!”双梧真人越说越怒,“你不要回来!不要进朝天宫!”
“师父!”朝天哭出声来,“弟子错了!再不敢了!”说着抬手拔下鬓间的珠花、“啪”地掷在地上,哭道,“师父!弟子再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