萄就把麻线扯得呼啦呼啦响,扬起嗓门说:“咱啥时候打井呢?”
大家都楞住了,看着她。
“不打井,明年再旱,喝马尿呀?”她说。手不停地又锥又扎。
“不打死美蒋,你打一百口井也没用,他们给你全下下毒。”冬喜坐在她左手边,开导她说。
“谁给咱下毒?”
“美蒋特务!”
“美蒋特务是谁?”
“这不在查呢嘛!王葡萄就你整天还不爱开会,你这觉悟从来没提高过!”蔡琥珀说。“大家发发言!”
葡萄心里说:谁说我不爱开会,不开会我哪儿来的工夫纳鞋底?
从此孙少勇星期六就搭火车回到史屯。史屯的人都笑嘻嘻地交头接耳,说铜脑和葡萄搞上破鞋了。也有人说那是旧脑筋,现在搞破鞋不叫搞破鞋,叫搞腐化。
不管少勇怎样逼,葡萄就是那句话:孩子生下来就死了。有一回少勇半夜醒来,见床是空的,葡萄不知去了哪里。他找到院子里,见她从红薯窖里出来,手上挎个篮子。问她大半夜下红薯窖干啥,她说听见耗子下窖了,她撵下去打。
下头一场雪,少勇披着一身雪还是来了。葡萄刚刚开会回来,见了他说:“下着雪你还来?”
他不说话,在窑洞里缩坐着。
“来了就给我这张脸看呀?”她上去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摸了摸他的脸。
“别摸我。”他说。
“咋?”
“你一摸我,我就……”
她还是把手搁在他下巴上,手心、手背地蹭。
“葡萄,人给我介绍了个对象。”
她的手稍微停了停,又动起来。
“是个团委干部。没结过婚。人可好。长得也不赖。这个星期五晚上,她请我看电影。我去了。”
“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