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自己的脊椎骨脆生生地对折,整个人成为90度。他满脸都是汗,汗水甚至沿着他的脖子流到胸膛那里去。他大口地呼吸着,像只不小心跃上甲板的鱼。
“迦南?”我的指尖轻轻碰到了他的胳膊,他就像是要把自己变成阵风那样躲开我。
他想要对我笑,但是他没成功,只不过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来了。他冲进浴室里去,我听见水龙头打开的声音。隔了一会儿他走出来,我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像个塑料袋那样蜷缩在原处,我忘记了自己还可以坐起来。以及,去到浴室那里看看他怎样了。
他恢复了原状,从地上捡起他的牛仔裤,胡乱地套上。颓然地回到我身边,坐下来,他的手轻轻地伸过来,试着摸我的头发。我闭上眼睛,眼前那一片微微颤抖着的黑暗,跟他微微颤抖着的手在商量,终于,他的手落下来了。
“南音,”他低声说,“我有一点……幽闭恐惧。”
我坐起来,关掉了昏暗的台灯。他赦然凝视着我的脸也瞬间被关在了黑暗中。我说:“过来,我们睡觉了。我抱着你。”
他的脸就这样紧紧地凑在我的胸口,他说:“南音,我在北京等你。你一定要来,好么?如果你不来,你也要告诉我,别让我等太久……”我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好,知道了。现在把眼睛闭上,睡吧。”
后来我们就这样睡着了。所有的过错再怎么叠加,也没有负负得正的那天。我们只好相依为命地睡着了。我们在一片没有灯塔的海里航行着。我看见了他的弱点,比如他是个浑蛋,比如他的幽闭恐惧;我最大的弱点就是他,我想他也知道的。这世界上的每个人如今都可以做我们的荒岛上的审判者,那就来吧,我们可以一起站在绞刑架上面,把悬在头顶的绳圈看成是稚拙的孩童,用颜色不对的蜡笔画出来的太阳。
2010年的春节快要到了,可是在我们家,没人关心这个。
迦南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