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吸吸鼻子哼哼两声,没有说什么。待他吃够了饼干,程凤台亲自伺候他在床上刷牙洗脸,端着痰盂让他把漱口水吐在里面,并将他嘴唇的水渍顺手抹了。商细蕊享受极了,一时之间居然忘了发出哼哼。他是从小学戏的人,挨过的打受过的伤那是不计其数,义父商菊贞有一次揍他的时候选错了家伙什,抡起门闩就是一棒子,商细蕊听见自己的肋骨咔嚓一声裂了,然而肋骨是没法接的,只有躺平了等它慢慢长拢。那段日子每一次呼吸都是钻心的疼,好比有人在他胸口上拉大锯,就是那样受罪,商细蕊也没有喊过一嗓子。当时也是怕蒋梦萍听见了要掉眼泪,但是对于程凤台,他就这么舍得,简直恨不得程凤台心疼得吐口血为他死在眼前。
小来在旁站了半天插不上手,也是见不得商细蕊装腔作势的孬样子,不声不响就出去了。等小来走了,程凤台用打商量的口吻喊商细蕊:“我说,熊瞎子啊……”商细蕊居然默认了自己的新绰号,仰面朝上做着挺尸的模样。程凤台说:“你看你这小院子,又小又旧,屋里打个喷嚏,街坊狗就跟着叫。我现在带着妹妹,用电用水都太不方便了。”他拍拍商细蕊的小腿:“何况你现在腿又伤着,出门坐汽车舒服点。你没见门口停了我的车,一条街都堵上了。不如跟我住东交民巷去,离你唱戏的几个园子都近些,还有电话,大浴缸……别的不说,至少你吊嗓子就没人搭斜茬了。”
这宅子原是宁九郎的房产,本来是很敞亮别致的。到了商细蕊手里,商细蕊从来想不到要去修缮它布置它,院子马上就沦为一所普通的民宅,显得那么旧气。程凤台怕商细蕊在这里住惯了不肯挪窝,谁知商细蕊一不在乎穿,二不在乎住,这方面清心寡欲得不得了,满不在乎地哼哼说:“我一下也懒得收拾行李,你来替我收拾我就搬。”他想到一个问题:“那还住着一个大肚子呢!”
程凤台一挥手,让他别操心这个。
商细蕊对程凤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