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她听到丈夫在喊:
“齐军医呢?”
有人在说,齐军医在陈姐那儿,她正在生孩子。丈夫打断那人,吼叫起来:
“把他叫过来!不管什么情况马上过来,这里要出人命!”
有人把母亲抬起来,也不知抬到什么地方,不过,她立即感觉出是丈夫有力的手臂抱着她,最后有人叫:“滑杆借到了,闪开。”她被放在一个架子上,平躺着,肚子里的翻江倒海稍稍好了一些,心里却开始慌慌乱乱,下身排出液体,她知道那是鲜血,一股血腥臭味与汗味,使她觉得自己脏透了,周围的一切说不定也是脏得可怕。
齐军医终于赶到了,他把母亲的肚腹按了一下,马上惊叫起来:
“胎位倒置!怎么回事?昨天我检查胎位还是正的,头朝下,怎么突然弄得头朝上?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母亲感到冰冷的听诊器落到她的心口上,勉强睁开眼睛,看见齐军医满脸是汗,柳专员正在那里吼喊不知什么命令。齐军医离她近,她听得清清楚楚齐军医焦虑地说道:
“赶快送重庆,华西产科医院有办法处理。赶快,大人小孩或许都还能坚持一阵子。”
“能坚持一天一夜?”柳专员阴沉地问,“船长答应拼命赶,逆水起码要一天一夜。”这时他的声音像指挥打仗似的,“船长负责赶路,你作最坏打算,最后关头由你处理。”
齐军医满脸是汗,“我是军医,刀伤外科,不是妇科医生。到这种时候突然胎位倒错,我无法处理。”
母亲抓住齐军医的手,让他靠近。她费劲地说,“给我打止痛针。”
齐军医抬起头来,与柳专员说着什么,柳专员又在反复问,她听不清楚。过了一阵,齐军医俯下身对她说:
“胎儿受不了吗啡。你先忍着,孩子出来后马上给你注射。”
事到临头,母亲不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