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村子里已剩不下几个知青。1978年德华一回城不久,考虑就很实际:有可能四姐一辈子农村户口,命中注定是个农妇,他将一辈子受穷受累。开始追求他的女同学——厂里支部书记的女儿,婚姻能改变一切,还说不定能提拔成干部,不再当工人。
除了我们家的人,谁都不认为他做得无理。至于爱情,在户口面前不过是个笑话。四姐写了厚厚一封信给家里,求母亲想一切办法使她能离开农村,否则,她只有嫁给当地农民。
母亲当然没有办法,她既无门子,也不会通路子,更没有拉关系的金钱。她只有流泪,着急,怨自己,恨不能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只要能让四姐回城。
四姐知道德华开始变心,急得没办法。她只能一横心,赖在重庆不回。直到德华答应断绝和女同学的往来,才回农村想办法。她动身回农村前,邻居的一个熟人串门,当时四姐说着说着,忍不住就哭了起来,那人动了慈悲心肠,问四姐愿意不愿意去郊区一家合作单位当小工挑灰浆桶?她根本不用想,就答应了。
四姐走上母亲的路,成为挑沙子砖瓦的工人,母亲叫零时工,她叫合同工。每天一身臭汗回家,谁也不想理睬,我和她之间越来越没话说。
德华上班的地方离我家并不太远,工厂在弹子石渡口上端。他长相斯文,白净,长得俊气,我第一次见德华,以为他是古典小说连环画里走下来的书生。
他来我家,总抢着做家务,挑水,理菜,炒菜,洗碗,也很有礼貌。母亲却记着他对四姐三心二意的事,不喜欢他,不爱说话的父亲也对德华冷淡,父亲认为他太女相,命不顺。天一晚,父亲就在堂屋对着阁楼叫,说路上不好走,天又黑了——明显是下逐客令。但父母的种种暗示明示都没用,四姐硬拉着德华住进了我家,她只有靠这个办法让他最后实践娶她的诺言。
我和她、德华三人住在阁楼上。四姐早出晚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