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贫瘠的乡村,叫到城里来?他不由自语道:“也许是咱们错了?”
“谁也没有错。”阿宁纠正他。
“小髻惟一的路是——回去。”阿宁沉重地吐出了这后两个字,“回到生她养她的那块土地去。刚开始,当然免不了痛苦,时间长了,就会慢慢淡忘,就像看了一场电影,一部小说。当时挺感动,时间久了,也就是那么回事。当然,小髻对咱们家的恩情是不能忘记的。等费费长大了,让她到乡下去看他的小髻姨姨……”
沈建树没有答话。阿宁以为他睡着了,仔细一看,大睁着双眼,在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他真无法想象:当阿宁告诉小髻所渭的找对象,纯粹是一场骗局时,大家脸上该是怎样一副表情?
走廊的紫花布幔里,小髻在做年轻女孩们常做的快乐的梦。可惜梦是外人看不见的。不然,沈建树会看到小髻在同一个漂亮而英俊的男孩子在碧绿的山林中奔跑,那个男孩子的眉眼竟有些像他……
过了几天,阿宁对小髻说:“你愿意去看看我上班的工作单位吗?”
小髻早就想看看阿宁姐是怎样上班的。在她眼里,阿宁姐是最有本事最有魄力的女人。作人要做到这个样子,是小髻最高的理想了。
尽管阿宁姐没做任何其它暗示,小髻还是刻意打扮了一下。她感到今天也许会碰到阿宁姐单位的那个“他”。
一幢乳白色的大楼,方方正正,像一块巨大的雪糕,在枯黄的草地中央,闪着眩目的光。它几乎没有窗户,整体性极强,叫人觉得不宜居住,而只能用来保存某种机器或无生命的物体。准备间里,每个人都要换上白衣白帽白鞋白口罩,好像是准备接触烈性传染病的医生。
环境先声夺人。小髻怯怯地倚在墙角,觉得自己脏而委琐,不配走进这高贵场所。阿宁拿来参观服,让她把毛背心套在里面。屋内焰热,毛背心的绒毛透进衬衣粘在皮肤上,十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