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捕了,叶明勋也为这事丢了官。两年以后,严侨竟死在火烧岛。在王蓬常《严几道年谱》六十八岁条下写着:
元旦,长孙以侨生,字曰彦国。先生有诗云:"神州须健者,勿止大吾门。"又云:"震旦方沉陆,何年得解悬?太平如有象,莫忘告重泉。"
可是神州的"健者"哪儿去了呢?在"重泉"底下,他能告诉他祖父什么"象"呢?严侨死了,在他原来的神到自由主义的神的路中间,他倒下了。
"严侨事件"是我生命里第一次受震撼的事件,他的离去使我有很长一阵子心灰意懒;"严侨事件"对我是一个总结,它刺激我,使我重新给我自己结一次账。那时候的"李敖思想"是一个大杂烩,那时候的我,做过全台湾三民主义论文比赛的得奖人,台中市祝寿论文的冠军,以及钱穆的忠实读者。一个中学生,收到钱穆写的信、送的书,竟没有变成钱穆的徒弟,竟在几年后放弃了"钱穆的路线",这不能不说是怪事吧?
如果我没有看过右派的左派的或是国粹派的书,而只看过你的书,而受你深刻的影响,那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可是当我在右派的书堆里打过滚,在左派的远景里做过梦,又在国粹派的本位论底下受过欢迎以后,转而拿起《胡适文选》,这该是一件很有味儿的事。就老一辈的人说,在中国,没有第二个人能带给我这么大的变化,使我在迷乱里面,放弃了旧有道路——那些使我着迷了好多年的老路。
不久,你的著作慢慢引起我很大的狂热,四十一年十月一日,我在台中车站递了一封两千字的长信给你,那时我才十六岁,对你兔不了多少有点"人身崇拜"。从四十四年二月二十六日我在"中副"发表文章驳太希的《胡适旧诗伺》起,我陆续写了不少介绍你的思想的文字,那些文字现在看起来虽然大槽大滥,但是动机却很单纯——为了我深受过你的影响,我也愿意别的青年人认识一下胡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