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写《病后小记》:昨晚独泛看月出,忽得呕疾,午后新汉得电,惊慌前来,马戈亦“掩喜”而至。今晚二人皆有约,皆跟小娘子快活去也。准备考试,殊烦厌,此生将不复致力于此,夜来房外又是麻将一桌,陶李(二房东的小男孩)睡去,小得安宁。我无法答复我的自问,我无法否定女人与人生的意义,理论上我无法自圆,但在实行上,我至少可以“这样活下去”,虽然没有女人,可是还可以活得很景气,技术上既然没有什么困难,我反倒喜欢起“董事长”(孟大中)那句话来,“要那么快乐干吗?”这句话真有它的分量,何况为了获得女人的肉体,不快乐的代价不是记忆犹新吗?唉,算了,算了,还是一个人过吧。“要那么快乐干吗?”
日来多申厌情(厌恶温情)之意,是乃大割(收割),悲情者,无动于衷也;无情者,不形于外也;情之为物,与李敖实不相称,故只好去之;去之唯恐不尽不坚,故厌之。
7月31日写《人间俗气一点无》:留学考放榜,引起我许多感触,我觉得在默察人生上面更向前迈了一步,好像我走的路,愈来愈跟他们隔得远了。我的思想现在显然是相当出世的,出世得觉得“许多事是盲动,许多话不值得说”,因此我显然选择了喜欢独处与不爱多说的路,我打不起劲儿去热中人事,我毕竟是反派的人物,我不再能肯定世俗的荣耀与腾达,一个走到我这种境界的人,不会再有寂寞的感觉,我不怕孤独,我不怕孤立。
想到死亡与牢狱,常常想到死亡与牢狱,我为什么不去做我喜欢做的呢?我该笑“尘网”,在“尘网”中漏下来的没出息的“被遗弃的人”,我就是一个。我突然发现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犬儒派,除了不在木桶里面外,我实在找不出我走的方向与diogenes有什么不同,这是一条多好玩的路,一条永远可恃永远清净的路,做点有性灵的事,说点精炼过的话,写几篇真正属于李敖自己的文章,无牵无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