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因为我们第一次碰见是在这儿。"二人默然走上楼来,宗豫道:"我们就在这儿坐会儿罢。"坐在沿墙的一溜沙发上,那里的灯光永远是微醺。墙壁如同一种粗糙的羊毛呢。那穿堂里,望过去有很长的一带都是暗昏昏的沉默,有一种魅艳的荒凉。宗豫望着她,过了一会,方道:"我要跟你说不是别的——昨天听你说那个话,我倒是很担心,怕你真的是想走。"家茵顿了一顿,道:"我倒是想换换地方。"宗豫道:"你就是想离开上海,是不是?"家茵道:"是的。我觉得,老是这样待下去,好像是不大好。"宗豫明知故问,道:"为什么?……我倒劝你还是待在上海的好。"有个收票人看他们一谈谈了有三刻钟,不由得好奇起来,走过去,仿佛很注意他们。宗豫也觉得了,他做出不耐烦的神气,看了看手表,大声道:"嗳呀,怎么老不来了!不等他了,我们走罢。"两人笑着一同走了。
又一天,他忽然晚上来看她,道:"你没想到我这时候来罢?我因为在外边吃了饭,时候还早,想着来看看你。不嫌太晚罢?"家茵笑道:"不太晚,我也刚吃了晚饭呢。"她把一盏灯拉得很低,灯下摊着一副骨牌,他道:"你在做什么呢?"家茵笑道:"起课。"宗豫道:"哦?你还会这个啊?"他把桌上的一本破旧的线装本的课书拿起来翻着,带着点蔑视的口吻,微笑问道:"灵吗?"家茵笑道:"我也是闹着玩儿。从前我父亲常常天亮才回家,我母亲等他,就拿这个消遣。我就是从我母亲那儿学来的。"宗豫坐下来弄着牌,笑道:"你刚才起课是问什么事?"家茵笑道:"问哪?……问将来的事。"宗豫道:"那当然是问将来的事,难道是问过去?你问的是将来的什么事?"家茵道:"唔……不告诉你。"宗豫看了她一眼,道:"我也许可以猜得着。……让我也来起一个好不好?"家茵道:"好,我来帮你看。你问什么呢?"宗豫笑道:"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说不定我们问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