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的口气,只喃喃地半自言自语:“用不着炸*-!”
班龋说是要先炸。”像是声明她不负责任,反正是有这话。她虽然没像荀太太“三日入厨下”,也没多享几天福,出阁不久就出国了。不会做菜,红烧肉总会做的,但是做出来总是亮汪汪的一锅油,里面浮着几小块黑不溜秋的瘦肉,伍先生生气地说:“上中学时候偷着拿两个脸盆倒扣着炖的还比这好。”
后来有一次开中国学生会,遇见两个女生——她们虽然平日不开伙仓,常常男朋女友大家合伙打牙祭——听她们说红烧肉要先炸过,将信将疑。她们又不是华侨,不然还以为是广东菜福建菜的做法,如果广东人福建人也吃红烧肉的话。回去如法炮制,仿佛好些,不过要炸得恰正半生不熟也难,油不是多了就是少了,不是炸僵了就是炸得太透,再一煨,肉就老了。
回国几年后,有一次她拿着一只猪皮白手袋给荀太太看,笑道:“怪不得他们的肉没皮,都去做鞋做皮包去了!”
荀太太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半晌方恍然道:“所以他们红烧肉要炸——没皮!不然肥肉都化了。”
班龋是说要炸嘛,”伍太太夷然回答,就像是没听懂。她为它烦恼了那么久的事,原来有个简单的解释,倒仿佛是她笨,苦都是白苦了,苦得冤枉。一个红烧肉,梳一个头,就够她受的。本来也不是非梳头不可,穿中式裙袄,总不能剪发。当时旗袍还没有名闻国际,在国外都穿洋服,只带一两套亮片子绣花裙袄或是梯形旗袍,在化装跳舞会上穿。就她一个人怕羞不肯改装,依旧一件仿古小折枝织花“摹本缎”短袄,大圆角下摆;不长不短的黑绸绉裥裙,距下缘半尺密密层层镶着几道松花彩蛋色花边,也足有半尺阔,倒像前清袄袖上的三镶三滚,大镶大滚,反而引人注目。她也不是不知道。
也是因为他至少看惯了她这样子,骤然换个样子就怕更觉得丑八怪似的。好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