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小时之内,这个地方要冷到零度,荷西如果无法出来,就要活活被冻死了。
“三毛,进车里去,去叫人来。”他对我喊着。“我不能离开你。”我突然情感激动起来。
前面的迷宫山我可以看方向开出去,但是从迷宫山开到检查站,再去叫人回来,天一定已经黑了。天黑不可能再找到迷宫山回到荷西的地方,只有等天亮,天亮时荷西一定已经冻死了。
太阳完全看不见了,气温很快的下降,这是沙漠夜间必然的现象。
“三毛,到车里去,你要冻死了。”荷西愤怒的对我叫着,但是我还是蹲在岸边。
我想荷西一定比我冻得更厉害,我发抖发得话也不想讲,荷西将半身挂在石块上,只要他不动,我就站起来叫他:“荷西,荷西,要动,转转身体,要勇敢——”他听见我叫他,就动一下,但是要他在那个情形下运动也是太困难了。天已经变成鸽灰色,我的视线已经慢慢被暮色弄模糊了。我的脑筋里疯狂的挣扎,我离开他去叫人,冒着回不来救他的危险,还是陪着他一同冻死。
这时我看见地平线上有车灯,我一愣,跳了起来,明明是车灯嘛!在很远很远,但是往我这个方向开来。我大叫:“荷西,荷西,有车来。”一面去按车子的喇叭,我疯了似的按着喇叭,又打开车灯一熄一亮吸引他们的注意,然后又跳到车顶上去挥着双手乱叫乱跳。
终于他们看到了,车子往这边开来。
我跳下车顶向他们跑去,车子看得很清楚了,是沙漠跑长途的吉普车,上面装了很多茶叶木箱,车上三个沙哈拉威男人。
他们开到距离我快三十公尺处便停了车,在远处望着我,却不走过来。
我当然明白,他们在这荒野里对陌生人有戒心,不肯过来。于是我赶快跑过去,他们正在下车。我们的情形他们可以看得很清楚,天还没有完全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