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真心话说。我的补习老师全是我爸爸派来的奸细。补习老师头一天来,爸爸就把他叫去,把我从小到大的劣迹,原原本本都抖出来,然后交待他把我的一举一动都要报告给他听,他跟补习老师所讲的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因为我们家个个都有偷听的本事。
你说叫我跟谁去说话,只有跟自己瞎聊了。不要笑话我,我跟我自己真的说得有滋有味呢。
四
在学校里我也是独来独往的。一开始我就不喜欢南光。谭校长是爸爸的老同学爸爸硬把我塞进去。我猜谭校长也有苦说不出,我的入学试,数学十一分,理化三十三分,英文三十五,谭校长劝爸爸把我降级录取,爸爸不肯,他说十六岁再念初三太丢人。谭校长勉强答应我试读一个学期,所以一开学爸爸就叮嘱我只许成功不准失败。爸爸死要面子,我在小学那次留级,爸爸足足有三四天没出大门,一个朋友也不见。
我不喜欢南光的事情难得数,头一宗我就跟我们班上合不来。他们好像一径在跟我过不去似的,我们是乙班,留级生,留校察看生,统统混在里面,而且我们班上女生特多,嚷得厉害,我受不了,我怕吵。
同学大略分为两三类,有几个是好学生,就像考第一的李津明,上了高中还剃个和尚头。鼻头上终年冒着酒刺,灌了脓也不去挤,余三角讲课时,他们老爱点头,一点头,余三角就把黑板擦掉,我连几个角还分不清楚。这些人,没的说头。有些同学巴结他们,为的是要抄他们的习题,考试时可以打个pass,我不会这套,做不出就算了,所以老不及格。
还有一些是外罩制服,内穿花汗衫的,一见了女生,就像群刚开叫的骚公鸡,个个想歪翅膀。好像乐得了不得,一天要活出两天来似的。我倒是蛮羡慕他们,可是我打不进他们圈子里,我拘谨得厉害,他们真会闹,一到中午,大伙儿就聒聒不休谈女人经,今天泡这个,明天泡那个。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