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时间久了,想多了,连长相也想不起来了。人的脑筋是很怪的,不想了要想不起,想多了也要想不起。我不知晓我为什么会老是这样想她,可就是想,经常想,一坐上独轮车就想,有时到镇上还找人打听她,好像她真成了我亲人似的。想来想去,最后都变成一个盼字,盼她来看看我。我相信,只要她男人翻了身,她是一定会看我的。但是,时间一个个月地翻过去,独轮车的轮胎换了一只又一只,如今连驾车的人都老了,换了,她还是没来看我。阿木老师说,这一定是她男人没翻身呢。我想也是。我不知晓她男人到底犯了什么错,连那么大的首长都救不了他。阿木老师又说,她可能根本就没见到首长,甚至恐怕连火车都没上,就给抓回去了。我想,要真这样,她的下场一定会很惨,少说要坐牢,多说要枪毙,再多说可能连亲眷朋友都要坐牢、枪毙。
这么多年了,我就是经常这样的胡乱想着她,越想越觉得这女人命苦,怪可怜的,从天上不知怎么一来掉到了地下,还掉进了窟窿里。我虽然是个孤老头子,无亲无故,但这不是说我心里就无情无意,没有记挂。可能正因为无亲无故吧,这么多年来我总是忘不了她,老是把她当亲人一样想着念着。说实话,她没专门送我啥东西,但还是给我留了一件东西。是一块真丝手绢,乳白色的,上面还绣了一个红太阳和两株绿色的兰草,绣的手艺很平常,可能是她自己绣的吧。我是在她走后理床铺时发现的,当时拿在手上还潮乎乎的,可想她夜里一定哭过。本来,这手绢对我是没啥用途的,但想这是她留给我的一个凭据,所以我一直保留着它,有时候想她时就拿出来看看,看了,就像见了人似的,要安心一些。我想,如果阿木老师不得风瘫病,我可能就会这么惦记她一辈子,也算是我在人世有个牵挂吧。
但是,前年夏天,阿木老师在竹榻上睡了个中午觉,起来时一下子像条鱼似的滚倒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这就是风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