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儿时,她都有点舍不得让他搬走。十点钟,墙上的有线广播响了,开始播送工间操音乐。大家放下手里的活儿,伸着懒腰纷纷起身往外走。邻桌的梁阿姨告诉她,上下午各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愿做操就做操,不愿做也可以休息休息。总之,这十五分钟是不用再做生活的。端丽放下手里的活儿,可是却不知干什么才好。她坐在板凳上,无聊地看着自己的指甲。小青年在弄堂里嬉闹,疯笑着,笑得很粗鲁。阿姨们都倚在门框上,东看看,西望望,扯着山海经。端丽感觉到她们不时好奇地回头看看她。
“是那边大弄堂里那资本家家里的大媳妇吧?人样生的蛮好看,象姑娘似的。”
“小囡都有三四个了。会保养呀,显得多少后生。”
“搞得真结棍,少奶奶也出来做生活了。”
……
端丽本想出去和她们一起站站的,可是听到人家这么议论,她不好意思走出去了。手脚都无处可放。干脆,她又埋下头绕起线圈来。
“欧阳端丽!”梁阿姨叫她,“这么巴结干嘛?出来玩玩。”
端丽尴尬地笑着站起来,走过去。
“生活做得惯吗?”一个小矮个子阿姨问她。
“还好,蛮好!”她回答。她认出这阿姨曾经来家里破过“四旧”,几个四尺高的明代青瓷瓶全都是她打碎的。
“早上出来还来得及?”又一个高大壮实的女人问。
“有点紧张,早起点还是来得及的。”她回答。今天半夜里她就起来了,扫地,烧早饭,买菜。在菜场上听到喇叭里“嘟嘟”响了六点,她就再不敢逗留了,怕错过了时间。很久以来,她没被时间严格地约束过,七点钟的事放在八点钟做也可以。现在可不行了,七点半上班,晚半分钟也不行。
“小囡大了吗?会得帮忙了吧?”一个脸很黑,上唇汗毛很浓的阿姨问。
“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