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敢松懈,想尽了安抚的办法:放电影,改善伙食,个别谈心,增加接见。可这些就像是火上浇油,反使得人们更加肆意放纵。这是个可怕而危险的时期,天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平时相处熟悉的人,忽然都变得陌生了,不认识了,大家都别扭着,谁也碰不得谁。队长召集那些所谓"自控能力强"的劳教开会,阿三也是其中之一,动员她们一起维持正常秩序,在各自的宿舍里产生稳定的影响。可是,事情还是一桩接一桩地发生,酿成越来越剧烈的后果。终于有一个采取了最惨烈的行为,并且成功了。那就是将一把剪刀吞进了肚子。救护车连夜将她送进总场的医院,汽车的引擎声在暗夜里分外的刺耳,久久萦绕于耳边,将这丘陵地带的夜晚突出得更加寂静,而且空旷。
这一夜,人们悸动不安的心,被巨大的恐惧压抑住了,个个都敛声屏息。关于这类事件的传说听得很多,亲眼所见却是头一道。人们想,那女孩子立即就要死了。她的衣服,被子,碗筷,静静地放在原先的地方,已经染上了死亡的气息,看上去阴惨和感伤。人们睡在床上,却都没有合眼。月亮是在后半夜升起的,格外的明亮,院子里一地的白光。阿三起来上厕所,在院子里停了一会儿,她呼吸着带着潮气的清新空气,心里一阵清爽。这时候,她隐隐地体会到,在一场暴戾过去之后,那股宁静的心境。她甚至想,这么安宁的夜晚是以那女孩的生命换来的。
可是,当早晨来临,有消息说那女孩当晚在总场医院动了剖腹手术,生命已经没有危险,再过一周就可拆线出院。大家就又像没事人一样。昨晚的事变得平淡无奇,那恐惧的气氛烟消云散。然后,又有一种说法兴起了。那就是吞剪刀根本死不了人,农场曾经发生过吞缝衣针的,并且,那缝衣针至今还在肚里,那人不还好好的,劳教期满,回了上海,现正在青海路卖服装呢!好了,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波动的情绪没有一点改变,继续酿成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