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阿康问米尼现在怎么样,米尼就说,自力更生,丰衣足食。阿康要再问及他的父母,米尼则说:他们是有贡献的,那就是生出了阿康你,现在他们正在吃老本。然後他们就不再细问,一径沈醉在转瞬即逝的快乐之中。久别重逢的感伤情绪过去之後,他们立即又恢复了原先的调侃的本领。他们将自己拿来充当嘲讽的材料,以他们可悲的处境为题目创造出许多笑料。这是他们苦中作乐的凡人不及的本领,笑话从他们口中源源而出,永不枯竭。他们觉得在这劳教大队招待所的硬木床上做爱是非常难得的事情,幻想将来成为伟人的时候,这里将辟为参观胜地。如他们成不了伟人的话,他们的儿子应当继承他们的事业,这一个儿子不行的话,就让下一个儿子继承,他们家中总该有一个伟人,否则不是很不公平?他们这样乱七八糟地说着,乐不可支,他们感动地想道:没有男人或者女人的日子是多么暗淡。他们忽又变得情意绵绵,絮絮地说着情话,眼泪潺潺地流淌。这时,第一线曙光照进了窗户。
孩子已经醒了,睁着双眼,他不知道父母在哭闹些什么,想着他自己的事情。忽然他咧嘴一笑,流露出一股险恶的表情。晨光最先照亮他的脸,其次才照耀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在黎明的时刻才匆匆瞌睡片刻,他们脸上流露着病态的潮红,潮红下是一片青白,他们汗津津的,头发很蓬乱。分别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归途是那样漫长而枯寂,这是最最万念俱灰的时刻。拖拉机在丘陵地带的土路上颠簸,隆隆的机声淹没了一切。孤伶伶的柏树立在起伏的田野上,凛冽或者酷热的风扑面而来,不一会儿,她就尘土满面,衣衫不整。漫漫的等待从此又开了头。她是多么孤苦啊!
在这孤苦的日子里,只有一个人时常来看望她,那就是阿康的同学大炮。
大炮因为生了肝炎,又从急性转成了慢性,於是就没有分配,在家里待业。他的父母都是普通职员,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