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居然好了。屋前屋后走动 了一下,骨头还硬一硬的,心中惦念到一件事情,便预备进城过河街去。翠翠看不出 祖父有什么要紧事情必须当天进城,请求他莫去。
老船夫把手一搓一着,估量到是不是应说出那个理由。翠翠一张黑黑的瓜子脸,一 双水汪汪的眼睛,使他吁了一口气。
他说:“我有要紧事情,得今天去!”
翠翠苦笑着说:“有多大要紧事情,还不是……”
老船夫知道翠翠脾气,听翠翠口气已有点不高兴,不再说要走了,把预备带走 的竹筒,同扣花褡裢搁到条几上后,带点儿谄媚一笑着说:“不去吧,你担心我会摔 死,我就不去吧。我以为早上天气不很热,到城里把事办完了就回来——不去也得, 我明天去!”
翠翠轻声的温柔的说:“你明天去也好,你腿还软,好好的躺一天再起来。”
老船夫似乎心中还不甘服,洒着两手走出去,门限边一个打草鞋的棒槌,差点 儿把他绊了一大跤。稳住了时翠翠苦笑着说:“爷爷,你瞧,还不服气!”老船夫 拾起那棒槌,向屋角隅摔去,说道:“爷爷老了!过几天打豹子给你看!”
到了午后,落了一阵行雨,老船夫却同翠翠好好商量,仍然进了城。翠翠不能 陪祖父进城,就要黄狗跟去。老船夫在城里被一个熟人拉着谈了许久的盐价米价, 又过守备衙门看了一会新买的骡马,才到河街顺顺家里去。到了那里,见到顺顺正 同三个人打纸牌,不便谈话,就站在身后看了一阵牌,后来顺顺请他喝酒,借口病 刚好点不敢喝酒,推辞了。牌既不散场,老船夫又不想即走,顺顺似乎并不明白他 等着有何话说,却只注意手中的牌。后来老船夫的神气倒为另外一个人看出了,就 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老船夫方忸忸怩怩照老方子一搓一着他那两只大手,说别的事 没有,只想同船总说两句话。
那船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