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风云翻转,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地考虑过你最基本的吃和喝的问题。我就是趴在你的肩上在一排一排饿死的尸体之中从县城回到我们乡村的。多少次我一问「饿死人的那一年」你就发懵,「饿死人的年头多得很,你到底说的是那一年?」你八岁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人早晨爬七棵大榆树采榆钱回家做饭。每到春荒,家中常常断炊。一次你的娘拿着面瓢到财主家借面,看着财主家门口停着一挂外来的骡车,你娘拿着瓢又回来了──你娘的逻辑是:人家家里正有客,怎么好跟人家借东西呢?这天家中就没有吃饭。你娘从家中的后院里找到了你,八岁的你,正一个人袖着手在那里晒着太阳。你娘这个时候流了泪,「俺家的这个闺女好得很,饿也不说饿。」你从小养成的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你的晚年。饿不说饿,委屈不说委屈。问题在于,在这种饿和委屈之中,你怎么还总是能从心眼里流露出你的笑容呢?在这种艰难的世俗之中,你的生活的乐趣又在哪里呢?当世界上最后一次我和你两个人拥着炉火守岁──世界上再不存在这样的新年了──的时候,你为什么说起了你小时候和年轻时候的那么多有趣的往事呢?你小时割草的时候,割着割着,暮色就起来了,你和一群伙伴每人背着一筐草回家。正当你们背不动的时候,一挂大车从后边来到了你们的身旁。大车「吁──」地一声站到了你们跟前,原来赶车的是瞎鹿叔叔。瞎鹿叔叔和蔼地让你们把一筐筐青草搁到了他的车上,接着又让你和小伙伴们上了车。瞎鹿叔叔在车上打着鞭花,你们一同的那个兴奋。麦田里你随着你的嫂子们拾麦子。一天下来,你拾的比她们还多。旁边的人就说:「这小闺女这么卖力,一定是一个童养媳吧?」。这天拾着拾着到了县城边上,你和嫂子们还到城门洞里乘了凉。本来以为乘凉会被别人赶走,谁知乘了半天也没人管,你和嫂子们那个兴奋。这天你还看着一个人在那里吃牛肉,一块牛肉一会被他给吃光了。吃完,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