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前面再没有道路,挽辔大哭而返。面对一张孩子的血脸,他也突然有了艺人的飞升,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好象又到了天地的尽头;他不再对我发火,他开始搓揉自己的双手,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就把世界给搞乱了和自己又错在哪里。他为了这搞乱而感到对不起众人。当然,瞎鹿的主动退却,也包括他性格上的弱点。正如他所说,他从小受人欺负,养成一个欺软怕硬的毛病。你软,他就硬;你真硬起来,他就害怕了,不管是对是错,就像摆地摊的算命瞎子遇到了工商局人员一样,赶紧将自己那一套收拾起来再说。面对脸上流血的我,他忘记了自己影帝的身份,他一下又回到了早年的村中;他由高大的伟人形象,一下还原成一个人见人打的地老鼠。我成了英雄,直巴巴地站在那里。他成了可怜巴巴孤立无援的人。他又像早年村中的走街串巷的瞎子流浪艺人一样,闭上双眼,努力用耳朵去分辨各种声音,从这些声音中去分辨各人的不同。他主动上前用袖子拭我脸上的泪和血,在一缕咖啡厅顶窗打下的阳光下,用舌头去舔这些伤处。瞎鹿的舌尖,是多么湿润、柔软和可人意啊。他柔声的问:「还疼吗?」
我赌气地说:「怎么不疼,它在墙头上长着吗?」
瞎鹿低声下气地说:「别生气了,一切都是我不对,待会咖啡厅的账单都归我付,行了吧?」
我破涕为笑,两人握手言和。我知道,瞎鹿今天对我的忏悔是真诚的,因为他说要付全部的账单。瞎鹿虽然贵为影帝,片约如潮,片酬是亚洲最高的,家中有一头标致的小毛驴,但他的生活习惯,依然是村中的样子。爱吃红烧肉,爱吃酸菜鱼,爱吃猪肉炖粉条;虽然住在大东亚富人区一幢豪华的别墅里,但家中的摆设,仍是杂乱无章:沙发是波兰真皮的,桌子却是1949年土改时在家乡分到的地主浮财,四条退全部被虫子蛀得往下掉木屑;卧室里也是家乡的样子,横扯一根竹杆,上面乱七八糟搭着瞎鹿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