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庭生的头仰在枕上,瞳仁微散,语音也越来越轻,“你听外面的寒风,北境应该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梅岭……”
窗外寒风呼啸翻卷,暗夜彤云下开始飘散的雪片撞上窗台,仿佛是要来铺设一条接引的路径,引领这位传奇的长林老王回溯那起伏跌宕的人生,穿过他在尘世岁月中一个又一个重要的雪夜,回返最终应得的宁静与安详。
萧平旌将父王枯瘦的手掌贴在额前,一动不动地感觉他的体温流逝,直至冷如寒冰。
曾经拥有那么多,那么多满溢而出的爱,那么多盛放不下的亲情,就这样一点一滴地失去,留不住,追不回,越是珍惜回忆,越是难忍的疼痛,痛入骨髓。
从此之后,纵然世间万物依旧繁华,纵然还有千千万万种幸福的可能,他们都看不到了。
他的大哥,他的父王,再也看不到了。
朦胧的晨光透出东方厚重的云层,落雪的街面一片清寂,尚无行人。
长林王府的大门吱呀开启,数名穿着素服的仆从自内走出,搭出梯子,用白纸灯笼换了檐下的日常灯罩,又在匾额上挂出黑纱。
宫城、宗室、朝臣、禁军……各方守在门外等消息的人顿时明白,全都飞速跳了起来,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
昨夜唐知禹入宫回报之后,萧元时已经断断续续哭了好几次。等到确切的丧报递到眼前时反倒没了力气,只是低头颓然地坐着,不停地把荀太后给他拭泪的手推向一边。
论起此刻真正的心情,荀太后当然是高兴的,但又不是那种纯粹的高兴,偶尔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些旧事,竟然还会勾起丝丝怅惘。不过她并没有忘记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一等到萧元时勉强平静下来,便立即派人给前殿值房送了信。
荀白水向来最谙揣摩人心,也很懂得急事缓办的道理,不敢把小皇帝逼得过紧,一直拖延到了第二天下午方才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