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飒飒的巨响,天空破了洞口似的,像大水一样的大雨迎头浇下,一个小时后,天开一线,浓云澎湃退去──和它来时那么突然,我们不知道它退到何处,只知道一霎时又是阳光普照,而我们却像刚从海里被捞出来一样,地上的积水把落叶都漂浮了起来,脚下泥泞不堪,每天一次的阵雨使我们的部队受到比疟疾更严重的打击,谁能不断忍受那浑身湿淋淋的褥热!而我们却要用我们的体温,把尚是棉制的军服暖乾,我不知道身在台湾的袍泽和我们的长官们,可曾思及我们的弟兄,他们的部下,在含着眼泪,一步一滑,一步一跤,眼中布着红丝,身上发着高烧,却始终不肯放下武器!
十二天后,我们终于走出森林,这一支每一个人都胡子满面的孤军,抵达小猛捧的那一天,是民国三十九年四月二十一日,距元江军溃,已整整三个月之久,当我坐在小猛捧郊外,等候向导和交涉员进村察看情形时,我靠着一颗老松坐着,回忆一路上种种遭遇,恍惚一场梦寐,望着眼前一片花香鸟语的平野,我想到我的故乡,不愿生回酒泉郡,此生但盼有那么一天再看一下我的故乡,吻一下我的故乡的泥土,我便心满意足了,我幻想着小猛捧就是我家的村子,我一手牵着安国,一手抱着安岱,一步一步的走向我那一别十五年的家门。
“你又哭什么?”在我身旁的政芬悲切的摇我。
我这才惊醒,我想世界上没有比我们流过更多眼泪的战士了,但是,一切绝望和愁苦,经过一番洗涤,我们还是我们,我们有的是无穷的哀伤,但我们没有动摇,我们的心在泪水中凝固了。
就在我睁开眼的时候,我们的交涉员像中了风一样的口吐着白沫跑回来,向李国辉将军报告──
“我们追上了,我们追上了!”
上天有眼,我们果然追上了,果然追上了谭忠副团长和他的部属,他们就驻在小猛捧,预定明天便通过大其力进入泰国,假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