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首,毫无滞涩地从他指尖流淌而出。
他终于等到了。
等到了一个,愿意听他讲完自己故事的听众。
这不再是一场单方面的发泄,而是一场迟到了太久的、赌上了一生的演出。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个音符,带着一丝悠长的、解脱般的颤音,缓缓消散在空气中时,整个地下通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
老人手中的二胡,化作了点点光斑,消散了。
他那半透明的魂体,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与清明。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眸中,不再是空洞与死寂,而是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释然,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得到了慰藉的、深深的感激。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只是抬起那只颤抖的、虚幻的手,指向了他身后墙角处,一块不起眼的、松动的瓷砖。
做完这个动作,他整个魂体,便如同一尊被风化的雕像,化作漫天飞舞的光点,安然消散。
甚至,不再需要黑白无常的引渡。
黑白无常肃立在一旁,看着这平静而又震撼的一幕,久久无言。
我站起身,走到老人所指的那块瓷砖前。
白无常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瓷砖撬开。
墙洞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生了锈的铁皮饼干盒。
我接过盒子,打开它。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沓沓被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陈旧的钞票。
有一块的,有五块的,有十块的……最大面额的,也不过是五十元。
每一张都带着岁月的痕迹,被抚摸过无数次,边角已经起毛。
在钞票的最上面,压着一张泛黄的、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条。
上面用颤抖的笔迹,写着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