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夯实的地面,有丝绸般的触感。
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走过小径,到达将东园一分为二的五间正房。
血气变重。
她屏住呼吸,不再走游廊穿堂这种无法腾挪的地方,咬住小刀子,她两手抱住檐柱——右肩伤处瞬间撕裂,有血渗出,她不为所动,往檐柱上爬,随后伸长左手吊住斗拱,手指钉住斗拱,臂膀如铁,牵着身体往上走,另一只手趁势松开檐柱,插入博风板孔洞中。
换手,再换手,从檐内,到檐外,最终她两只手扳住垂脊,用力向上一撑,两脚蹬着博风板,身体腾空而起,干净利落跪步落在房顶上,顺势翻过正脊,居高临下窥探前方。
目光扫过花木、步道,没有异样,她猫着腰,走到敞轩屋顶,悄无声息查探池水、假山,没有人影,只有气味越来越重,她再次前行,目光最终停在六角亭外的湖石独峰旁。
是燕屹。
燕屹显然是彻夜未睡,独自一人,头发用一根带子松散地束在脑后,穿件鸦青色窄袖团领衫,身上没有任何配饰,两手捧着一只野鸭在胸前。
野鸭两脚朝天,被人开膛破肚,血流满燕屹双手,又滴答到石头凹槽里,聚成一汪。
他面容秀美,如果循规蹈矩,那就美在意料之中,美的无趣,可他眼神压抑,加上被鲜血浸润的双手,这美就生出一股青苔般的潮湿感觉。
一只瘦小灰猫蹲在他身边,尾巴笔直伸在石头上,尾梢摆动,也看着鸭子。
琢云莫名想到自己幼年时的一件事。
她第一次走出“家门”,就是追逐一只野鸭,后来她因为出走,被吊起来抽了三十鞭。
她已经忘记当时的疼痛和话语,至今记忆犹新的,是捆在檐柱上时那种寂静,打破了平日里的脉脉温情,她赖以为生的地方不再是“家”,而是“囚牢”,每一个角落都藏着眼睛,让她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