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总兵孙祖寿的鼻尖上,唾沫星子横飞:
“孙总戎!你……你糊涂!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乱兵初起,不过三五千乌合之众,若依本抚之言,以雷霆手段弹压,何至于酿成今日之大祸?你迟迟不动,坐视流言四起,乱兵越聚越多!你看看!你看看外面!”他猛地推开窗户,指向辕门外。
孙祖寿顺着望去,脸色铁青如寒铁。只见三屯营内外,目光所及之处,密密麻麻全是灰扑扑的军帐!原本只是几个营头闹饷,如今整个蓟镇,凡是能走得动的兵卒,都蜂拥而至。辕门外开阔地上,人头攒动如蚁群,喧嚣鼎沸,粗鄙的咒骂、饥饿的咆哮、绝望的哭喊汇成一股洪流,冲击着摇摇欲坠的营墙。放眼望去,聚在此处的乱军,何止三万?蓟镇账面上十万大军,已有近三成汇集于此!
“王中丞!”孙祖寿的声音嘶哑,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非是末将不愿弹压!是朝廷……朝廷欠饷整整十三个月!兄弟们也是爹娘生养,也要穿衣吃饭!十三个月,颗粒无收,家中妻儿老小嗷嗷待哺!朝廷理亏在前,兄弟们要饷,是天经地义!此时若再强行弹压,刀兵相见,死的都是大明的好儿郎!万一激起全军哗变,蓟镇十万虎狼一起反了,这后果……这后果谁能承担?谁又能挡得住这滔天巨浪?!”
“妇人之见!迂腐!”王应豸气得几乎笑出声来,他猛地拍案,“孙祖寿!亏你还是个带兵的总兵!你只看到你蓟镇十万张嘴要吃饭?那我问你,这大明天下的兵马有多少?九边十三镇,在册的就有五十九万!这五十九万张嘴,若都要足额满饷,一年要多少银子?八百万!这还是往少了算!还有京营,还有锦衣卫,还有两京一十三省各处的水陆兵马,加起来又是四五十万!全都张嘴要饷,一年没有一千多万两,能填得满这个无底洞?!”
他喘着粗气,眼中满是血丝:“如今是什么光景?天灾人祸,处处烽烟!太仓加上内帑,一年能收上来多